殺子
白中不知道該說是關豔命大，還是說岳子安礙事。
在傭兵重重的包圍下，關豔她居然還能逃出生天。
難道她真的命不該絕。
他在南城的眼線告訴他，楚大少已經往津市來了。
白家在津市雖然是地頭蛇，但是現在白家的家主是他三叔，他在津市能動用的人手並不多。
也因為如此他才會花錢去請傭兵。
沒想到居然失敗了。
可是一次的失敗他並不放在心上。
是他大意了。
本來想關豔不是津市人，所以才會想在津市除掉關豔。
可是也因為津市不是楚家的地盤，所以楚大少才會派了更多的保鑣陪在關豔的身邊。
再加上岳子安的出手，所以關豔才能活下來。
他不知道岳子安是湊巧經過，還是他的計畫被洩漏了。
但是不要緊。
下一次他會計劃的更周詳，讓關豔絕對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。
而下一次他不會收買傭兵，更不會親手出手。
在這個世界上恨關豔的人不只他一個人。
他相信那對兄妹跟他一樣，恨關豔恨不得讓他去死吧。
池彥他還有點腦袋，所以想要煽動他不容易。
但是池燕就不一樣了。
只要隨便幾句話，本來就恨關豔的她，有了一點幫助後，她絕對不會放過關豔的。
他就等著看下一次是否還有人會出手幫關豔。
這一次計劃失敗了，白中他很生氣。
但是事情過了就過了，也就沒有必要在記住不放了。
只要關豔還活著，他就有機會。
看了一下手機。
他的父親跟三叔已經打了不少通電話給他了。
他也該去露面了，不能讓大哥把所有的責任都扛起來。
雖然繼任家主的人是三叔，但是白中並不擔心接下來的處罰。
三叔還沒有兒女，而已經三十好幾的他到現在也還沒有結婚的打算。
而且他認為三叔這輩子也不會想要結婚的。
所以白家下一任的家主還是只能從他跟大哥之中選一個。
而自家人了解自家事，大哥跟三叔一樣其實都不是適合的家主人選。
因為他們都有同樣的弱點。
心軟。
可是現在他們的心軟對他卻是有利的。
關豔的背後有楚大少當靠山又如何?
他是想要關豔的命，可是現在她還活著好好的。
就算楚大少恨不得殺了他，但是他三叔再氣他還是會保他的。
而只要他三叔肯保他，楚大少就算是再氣，也不得不看他背後的白家。
也因為如此，白中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。
可是當他到了白家，看到的卻不是他的三叔而是他的父親。
白中是愣了一下，但很快的他就恢復了。
跟三叔比起來，當然他跟他的父親更親。
而且本來白家的家主是他父親的。
他們這一脈才是白家的主支。
[爸。]
白老大看著次子。
他不明白，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。
難道他不明白他的母親是甚麼樣的人嗎?
不，他明白的。
可是就算他明知道他母親是什麼樣的人，他還是選擇站在他母親那一邊。
典型的幫親不幫理。
這一點讓白老大感到無比的失望。
他精心養育出來的孩子，怎麼會如此不知道是非對錯。
而更讓他失望的事，就算到了現在他依然不覺得自己有錯。
白家人是護短。
但是不能是非不分。
更不能把手伸向自家人。
看著父親失望的眼神，白中不是沒有感覺。
但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錯。
身為人子怎麼能不替自己的母親報仇呢。
就算他的母親有錯，但那也不是要她命的理由。
他的母親不是關豔殺的，但是她卻是因為關豔而死。
所以他找關豔報仇一點也沒有錯。
[爸。]白中又叫了一次父親。
但白老大依然沒有回答。
他只是看了白中好一會。
然後拍拍手。
一個佣人就端了一杯茶走了過來，將茶水杯子放在白中的面前。
白中不明白這是再搞那椿。
可是那杯茶水給他的感覺很不好，所以他沒有打算要動它。
[喝了它。]
白老大看著白中冷冷的說。
白中知道現在父親對他很不滿，他不該在小事上跟他唱反調，硬碰硬。
一杯茶而已，喝了也就喝了。
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喝。
所以他抬起頭來看著父親。[爸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很不滿，認為我不顧大局對關豔出手，把白家放在了楚家的對立面。是，我知道我不該遷怒關豔，因為殺了我母親的人是爺爺。可是如果不是關豔，我爺爺也不會殺了我母親。關豔的母親是爺爺的親meimei，我的母親也是爺爺的媳婦，是白家的長媳，手心手背都是rou，如果不是因為關豔的背後有楚大少在，爺爺會下這樣的狠手嗎。]
[你到現在還認為你爺爺殺了你母親是因為關豔。]白老大失望的看著兒子。[
那麼你二叔一家子呢，他們是你爺爺的親兒子親孫子，是我的親弟弟親姪子。他們就該死嗎，他們死了你以為你爺爺就不心疼難過嗎?]
老二就算再混帳，那也是老爺子的親兒子。
白中愣了一下。
他的確是沒有把二叔一家子放在眼裡。
對他們也只是面子情而已。
[爺爺對二叔一家子早就失望了。]二叔一家能上得了檯面的也只有一個白程程。
而白程程是個女人，遲早都要嫁出去的。
[那他們也是你爺爺的親人。]白老大真的很失望。
這是他親手教養出來的兒子。
為什麼會變成這樣。
這一點白中從來沒有想過。
他以為爺爺早就對二叔失望了，對他們一家的死活也早就不關心了。
他母親除了白程程外，殺了二叔一家是不對。
但他從來不認為爺爺會為了二叔一家對他母親動手。
對白家來說，他們兄弟比二叔一家子還重要吧。
那麼爺爺應該會為了他們兄弟原諒他們的母親。
所以他才會認為爺爺是為了關豔才會殺了他們的母親。
白老大看著次子，想到了父親死前不久跟他的談話。
那時他父親是這麼說的，他們辛苦栽培多年的兩個孩子，不遇到事情時看不出他們的本質來。
他們太過自我了，雖然不常跟他們的母親相處，但是卻受他們母親的影響太深了。
是因為他們母親娘家的基因比他們白家強嗎。
不然為什麼他們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細心的教養，依然無法改變兩個孩子的本質。
也是那一次父親決定把家主的位置傳給三弟。
因為他不可能再結婚生子了，就算他再結婚生子，只怕以白中的個性也容不下年幼的幼子。
再今天之前他總想著，兩個兒子廢了也就廢了，以白家的家世可以保兩個兒子一輩子平安。
而且以三弟的個性，他也不是個苛刻人，就算他以後結婚生子，有了繼承人他也會善待他兩個兒子的。
可是沒想到白中會那麼狠，他算計他三叔也就算了，居然還花錢找傭兵來殺關豔。
幸好關豔的運氣好，被岳家那個孫子救了。
否則楚大少是不可能會放過白家的。
而在楚大少的怒火下，白家就算最後能保住，只怕也元氣大傷。
這世上錦上添花者多，雪中送炭者少。
到那個時候，白家還能不能在津市有一席之地都還是個問題呢。
白老大失望的看著次子。[你的母親貪財，想要你曾祖母留給你姑奶奶的嫁妝，為此她害死了關豔的母親，害死了你二叔一家三口，你爺爺要她的命又有什麼不對。你二叔有再多的不好，他都是你爺爺的親兒子。你怎麼能認為他會
對你二叔一家三口的死不在乎。]
[我媽是有錯，可是如果不是關豔，單憑二叔一家三口的死，爺爺不會那麼狠心的殺了我母親。]這麼多年來，爺爺看在他們兄弟的份上一直容忍著他們的母親。
如果不是關豔，爺爺也不會容不下他們母親的存在。
[你錯了。]白老大看著次子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:[你的爺爺臨終前告訴我，因為看在你們兄弟的份上，他可以對你母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，但那只限他活著的時候。就算你母親沒有殺了你二叔一家三口，他也早就決定了，在他百年之後，他會先殺了你母親，省得她將來給白家招禍。所以不管有沒有關豔，你的母親都會死。]
白中不敢相信的看著父親。
爺爺居然早就想要殺他母親了。
[我...我不信。]他無法相信爺爺會那麼狠心。
他知道他母親這些年來做錯了很多事，但是他母親不笨，都是踩在爺爺的底線前做的，爺爺雖然不高興，但是並沒有發怒。
這樣爺爺為什麼會在他死前想要殺他母親。
[你信不信不重要了。]白老大看著次子說:[這事最錯的人是我，我被你母親算計了一次，就該提高警覺，不該再被算計第二次的。]
這樣的話，次子也不會出生了。
又看了次子最後一眼，白老大緩緩的說:[把茶喝了吧。]
白中這下再蠢也知道這杯茶有問題了。
[爸，我是你的兒子。]
[就因為你是我的兒子，所以我才會親自出手。]他不能留下這樣的兒子給老三找麻煩。
[爸。]白中不敢相信的看著父親。
虎毒不食子啊。
[喝了吧。]白老大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。
[我不要。]白中一抬手就把桌上的茶給打翻了。
淡綠色的茶水緩緩的從桌面上流到了地毯上。
看著面無表情的父親，白中怒吼著。[爸，我是你的親兒子，就算我做錯了什麼，你也沒必要要我的命吧。而且就算我得罪了楚大少又如何，以白家的關係想要保住我又不難。說難聽一點，那楚大少對關豔有多少感情在，她不過是楚大少在床上的玩物而已。就算她的身上有白家的血脈又如何，我就不信爺爺對沒相處過多久的姑奶奶有多少感情在，為了關豔殺了我母親還不夠，爸
現在你還想要殺我嗎。]
把所有的不滿吼出來後，白中的心裡有著一股快感。
[你怎麼那麼不聽話呢，本來我看在你是我的兒子的份上，不想讓你太過痛苦的。]白老大依然面無表情。[還有我不是為了關豔殺你，我是為了白家殺你。現在的你為了自己的私心可以算計你三叔，可以找人殺關豔，再留你下去，以後你只會成為白家的禍害。我是你的父親，是我的大意讓你到了這個世界，現在我有這個責任終止這個錯誤。]
這是白中第一次面對父親感到恐懼。
他轉身就要離開白家。
他告訴自己趕快離開，等父親冷靜下來就沒事了。
但是他才走沒有幾步路，就感到了肩膀一陣刺痛。
他轉過身來看著父親，他的手上正拿著一把槍。
而槍口正對著他。
白時進到的書房時，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弟弟。
他臉上的表情滿是不敢相信。
而他的父親則一臉冷漠的站在一旁，手上拿著槍。
對弟弟有這樣的結局，白時一點也不感到意外。
大白中兩歲的他，從小就是跟在爺爺跟父親身邊長大的。
父親是受著家主教育長大的，對他來說白家勝於一切。
為了白家的名聲，他可以娶他母親為妻。
為了白家，他當然也可以親手弒子。
只是白中不明白這一點。
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。
對白家來說，他們並不是不可缺少的。
相反的為了白家，他們隨時可以被犧牲。
當年他的曾祖父可以為了白家出賣幼女。
如果不是曾祖母出於愛女之心，把姑奶奶送走。
今天早就沒有關豔的存在了。
可是在那個混亂的年代，曾祖父保住了白家，由此可見他的手腕有多麼厲害了。
而祖父是那樣的曾祖父一手帶大的。
從了對姑奶奶他因為骨rou之情而有所內疚外，他不會容忍任何會影響白家未來的存在。
所以他們的母親的死亡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白中死了，白時知道接下來就輪到他了。
白時本以為自己會驚慌害怕，可是等到這一刻，他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任何感覺。
要說他唯一感到後悔的，那就只有....
他不該招惹她的。
不然，她應該還好好的活著。
或許現在已經結婚生子，幸福的活在某一個地方。
而不是像現在連埋在那裏都不知道。
白老大看著長子。
雖然他對他的母親沒有任何的感情，但是這個長子曾是他的驕傲與希望的寄託。
他本以為他跟他母親會不一樣的，可是沒想到他明知道白中失控了，卻從不阻止他，甚至還放任他。
或許白中會認為白時對他這個弟弟心軟。
但是白老大知道不是。
他養大的孩子，他了解他的個性，他並不是一個會心軟的人。
可是是什麼原因讓他變了。
[為什麼?]
是什麼原因，讓白時眼睜睜的看著白中去做死。
別人的話白中或許不會聽，但是白時要是開口了，白中他會聽進去的。
白時抬起頭來看著父親。[爸，你還記得青青嗎?]
青青。
這對白老大是個陌生中帶著點熟悉的名字。
過了好一會後，白老大才想起來。[是你大學時的學妹，我見過她幾次。]
他記得那是一個長相清秀，帶著淡淡笑容，書卷氣很重的女孩子。
他記得那時白時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樣，雖然對她的態度跟其他人差不了多少，但是他知道那個女孩在白時的心裡是特別的。
只是後來那個女孩沒有在出現過了，他也就沒有在意過這件事了。
白時點點頭。[我只知道她被媽跟白中賣了，不知道死在那裡，最後連屍骨都沒有。]
白老大愣了一下。
但是他並不感到意外。
白時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女人，他比誰都清楚。
那個女人的眼裡只有權勢跟金錢，為了這兩樣，她可以把良心賣給惡魔。
所以她是不可能會看上那個叫青青的女孩的。
但是以她的個性，就算是知道了白時對青青有意，她會先做的應該是花錢打發掉她才對。
[你是怎麼知道的。]
[青青她突然休學，我感到很意外，但是我那時以為她真的出國去念書了，後來我才知道沒有，連她的家人都跟著失蹤了。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，所以我花了點時間找到了青青的家人，從青青弟弟的口中知道，青青失蹤了，有人拿了一筆錢給青青的家人，逼他們搬的遠遠的，否則就要對他們不利。青青一家只是普通人，已經失去了女兒，他們只想要保護自己的兒子，所以他們選擇遠離故鄉，跟所有的親朋故友斷了聯絡。]
白時露出了一抹苦笑。[青青她是一個學生，她的生活再單純不過了，所以我立刻明白問題出在我的身上。我查了一下，發現這件事跟我媽有關，我以為是我媽讓舅舅去做的，後來如果不是無意中聽到媽跟白中的交談，我還不知道這件事是白中做的。]
白老大無語。
他也沒想到自己的次子，居然會幫他母親做出這種事來。
原來那個孩子在那麼早之前就歪了嗎。
[我雖然喜歡青青，但是我從來沒有跟她表白過，甚至沒有試圖接近她過，因為我知道我們不可能，因為我知道我媽不可能會接受她的，所以我一直把她當成一個學妹相處著。可是就因為我喜歡她，我媽就容不下她。可是更讓我感到心寒的是白中，他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，他可以像對青青的家人一樣，給一筆錢逼青青走，而不是...不是....]
接下來的話，白時雖然沒有說。
但是白老大已經知道那個青青有可能的下場了。
這個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。
對女人來說，有很多事情比死亡還可怕。
[你走吧。]白老大嘆了一口氣說:[我已經安排好了，你搭今晚的飛機出國，從此以後就不要再回來了，白家以後也不會再管你的死活，更不會承認你的存在了。]
說完後，白老大轉身就走。
留下白時一個人站在客廳裡。
他解脫了。
但，他也被驅逐了。
從此以後他就是無根的浮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