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枪“哐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白栀用气息将它捡起来,递给符叙。
“没手拿了。”他不接。
“把我放下去。”
“你帮我拿着。”
“算你说的报恩?”
“瞧你聪明的样子,黑心肝的挚友,用这个来敷衍我?”
“符叙。”
“干嘛?”
“喵喵叫一声。”
“……美的你。”
“手感不好了。”白栀用指背在他脸上扫着:“这么大,我也不好再抱你了。”
“手感好不好都是舒服了你,我从头到尾都是被迫的。”
“现在也是被迫?”
她手指顺着他嘴角往上扬起的弧度画过。
符叙偏头低笑出声,再回过头来时也憋不住唇角的弧度,“我不是猫了,再对我动手动脚,我该还手了。”
她捏他的脸颊一把。
符叙说:“我是说真的,别乱摸。”
白栀点点头,再掐一把。
“你再这样我真还手了!”说完单手将她往上抱了些,抽出一只手来吓唬她,但手抬一半突然抬眉,“你故意的,你对我图谋不轨!”
说完又改口:“你引诱我对你图谋不轨!就知道你馋我身体,我当猫的时候你就不老实!”
这些原也是当玩笑说出来的。
可偏她不接话,只眉眼含笑的看着他,视线一如曾经般看他时温柔。
对他的思念和喜爱没有被漫长的时间长河冲淡。
它们跨过数百余年落在他的身上。
将他从头到脚都照的热烘烘的,后知后觉的在自己的话里双耳guntang。
她坐在他的手臂上,完全靠他单臂的力量托着,拿着他长枪的灵气绕在他的腰上,将长枪绑住。
他被迫站得更笔直,像被罚站。
她双手都捧在他的脸上,给小猫挠痒似的用手指一下下逗着他的侧脸。
夏夜晚风的撩着她垂下来的长发,扫过他的手背。
很痒。
绕在她身侧的光斑将她的面庞照亮。
她唇角始终是含着重逢的笑意的,那双看起来清冷的美眸里都有了让人沦陷的温度。
他很想说点什么。
总觉得再不说些什么,他就该醉了。
但视线完全被她占据,他看着她认真看自己的样子,脑袋里乱成一团理不开的线。
“你——”他开口。
白栀纤长的睫毛微颤,抬眸看向他的眼睛,等着他的下文。
眸中映照的光斑像明灭闪动的烛火。
想问的话一时竟全都忘了,只怔怔看着她。
“……你刚才在树上说,要找的人,还去找吗?”
“找到了。”
“你在找我?”
“嗯,在找我的小白狸。”
我的小白狸……
心又被敲的厉害。
震得他手心里都麻麻的,全都是汗。
“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现在是人,不是猫?”
“你知道原因吗?”
“差不多。”
“你想告诉我吗?”
“如果你想听的话。”
“我想听你说。”
“……你别总说这种话啊!”
“哪种话?”
“听了让人心都能敲成破鼓的话。”
她无声轻笑起来,“好,我会小心一点。如果真的破了我就想尽一切办法帮你补好,这一次你要活很久很久,我会好好保护好你。”
“我活很久,那你呢?”
“和你一起。”
“……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让人心动的话啊?”
她语气真诚:“说心里话,说实话。”
“是不是但凡在凉国活下来到今天的、和你有过些交集的,都能听见你这么说?”
白栀想了想:“也许吧。”
他心里空空的,语气也酸酸的:“就知道你是个负心的。”
“你是第一个听见这些话的,看见你,它们未经修饰的被脱口而出。”
“你——你就仗着自己有一把说鬼话都有人信的好嗓子,来诓骗我这等单纯帅气的纯情男人。”
她又是一声轻笑。
符叙说:“我第一次出现在凉国,是上次秘宝大典开,我开出的机缘似乎是被困住的魂魄生出的梦魇。”
“什么样的梦?”
“记不清了,我只记得自己被困在里面有半个多月都没能出去。快死的时候,这颗坠子突然发光,我眼前雾色的光芒一片,闻到了浓郁的花香,听见鸟鸣阵阵。——我被带去了曾经的凉国,帝女诞生的那一日。”
白栀疑惑道:“可我见你时,你分明还只是小奶猫。”
“我的魂魄一直无处归依,直到这颗坠子被人找到,献给当年的凉国国君。国君将它赏赐给王后,一块死玉被她养活,我因此才托生到了猫的腹中,成为白狸。”
“你那个时候……有关于现世的记忆吗?”
“很模糊,偶尔能想起一点。”
“是王后送你到我这里来陪我的吧。”
“你知道?”
“你第一次来时,身上带着她的味道,外面那样冷,你的毛摸起来还是暖的。是她抱着你来的,对么。”
“她很爱你。”
白栀心口酸涩:“……我知道的。”
符叙接着说:“所有人都只当我当年经历的一切是梦。我在梦中体验了帝女身边的猫的一生,只有我知道不是。你这次回来,我才彻底想明白当年为什么会去曾经的凉国。”
他看向那颗坠子。
“我幼年时生了一场大病,家中请方士来助我归魂,病时身弱,压不住,只能借助外物。它是我的命魂归处,如果我猜的没有错,你回到曾经的那段记忆里了,你带着它,链接到的是被困在机缘梦魇中濒死的我。”
白栀沉眸。
当时的她也濒死,或者说已经死了。
但经历了复生再投胎。
也许这种复生连带着含有符叙命魂的坠子里的魂魄一起了。
她说:“难怪你做猫咪时执意要叫符叙,凡出现这两个字,必会落下你的小爪印。”
“你认为这是我曾经的名字?”
“居然不是么。”
“不是。只是做猫的时候觉得你总写这两个字,就以为这就是我的名字。”
“啊?”
“不然呢,除了我,什么还值得你反复写那么多遍?”
“你不叫这个名字?”
“从秘境出来后,就改做这个名字了。”
彻底脱离过去,也总该把曾经带着荣耀的名字彻底丢弃。
“我好抱吗?”
她突然没头没尾的这么一问,让符叙的手骤然收紧。
白栀又问:“我的腰好摸吗?”
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在说话时无意识的讲手放在了她的腰上一直摩挲。
脸骤红。
他偏开脸,又再转回来:“一般吧。”
“你摸过更好摸的?”
“……”
“还摸。”白栀拍了那手一下:“色猫!”
“什么色猫,你脱衣服都不避着我,我每次背过身一眼都没看,你才色女!”
“我没扒你的小猫毛,脱我自己的衣服,怎么能说我是色女?”
“万一你就是喜欢给别人看呢?”
“给猫看。”
“怪癖色女!”
“看到过什么?”她问。
他的脸更红了,“你、你那时还小,能看到什么!”
“这样啊,你想看到什么?”
她一边问,一边再拍了拍他还搭在她腰上的手:“腰?”
他立刻像被烫到似的把手移开。
白栀便顺着他的手问:“背啊?”
他投降似的把手抬起来,只单手抱着她。
于是她视线往下移,落在他这只手上,“原来是腿啊。”
“你、你——”
“急的脸要比衣服还红了,倒不是说不给你看,只是你现在不是猫,是人。不方便。”
她一边说,一边讲他抱在她腿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,从他怀里轻盈的跳下来。
站在他面前,单手背后,身体略微向前倾,抬手撸猫似的抖着他的下巴:“除非你喵喵两声给我听。”
他没躲白栀的手,语气不爽:“喵喵两声,你就愿把身子给别人看?”
“你不是别人。”她说。
心里那只小鹿才刚要开始撞呢,就听见她又说:
“你只是一只小白猫。”
他毛了:“你看清楚,我现在是个男人,不是猫!”
她语气惋惜:“不能变回猫了吗?”
他斩钉截铁:“不能!”
白栀点头,往后退一步,收回手,表情也一下冷了下来:“我记住了,你是人,不是我的白狸。你做什么都不会给你看,今日如此,往后皆然。”
他皱眉看着她,“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”
“今夜是我打扰冒犯了。”她说完就走。
符叙抬手拉出长枪,插在白栀面前挡住她的去路,几步拦过去,“就走了?”
见她眸光清冷不含丝毫多余的表情,他心底一下慌起来了。
“不是刚才还说要好好保护我?”
她纠正:“我是说,保护我的猫。”
“我不是?”
“你说你不是。”
“……我的意思是,我现在不是。也不对,你——我不就是它,它不就是我?”
白栀往后退了小半步,疏冷的拉开距离,打量着他。
这有意疏远的样子,真是彻底把他拿捏死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:“你要怎样?”
“证明你是我的猫,喵喵叫给我听。”
“……换一个。”
“走了。”她抬脚就走。
走出几步都没听见身后人开口,她停下步子,回头。
见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。
明明没有特别委屈的眼神,但就是让人觉得快要碎在月光下了。
白栀问:“小猫咪舍不得我?”
她的气息一把卷在他的腰上把他硬拉过来。
他惊讶的看着她,“太没天理了,小殿下,你欺负我在这里面没有灵力?”
“是啊,欺负你。”白栀眼中那些刻意伪装出的冷意散尽,她捏在符叙的脸上,“嘴这么硬啊,小猫咪。一声都不肯喵给我听?”
见他不答,白栀换个问题:“我的腰细吗?”
“……细。”
“好摸吗?”
“哎呀,你,你——”
“嗯?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嗯?好摸吗。”